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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柿和喜鹊

来源: 南部文学汇 时间:2021-06-25

红柿和喜鹊

树上的红叶和树下的黄草在许多个晚上窃窃私语之后,便相约消失了身影。柿树一下子没有了遮掩,清清亮亮的枝头上只剩下了一枚枚灯笼般的红柿子,还有一两只绅士般站着的喜鹊。

柿子的甜美举世无双,喜鹊的心里便少了许多暮秋的苍凉。守着一树的艳丽,如果喜鹊能够唱一首诗歌,也许会把红彤彤的柿子与张灯结彩迎娶新娘的画面产生联想,它黑白相间的礼服在盛大的婚庆现场一定格外地风采照人。

很难想象柿子有限的甘甜来自有限的苦涩。在它的青年时期,倘若有人嘴馋尝上一口,那种尖刀利刃般的酸涩辣苦几乎能让舌头断为两截。只待热烈的青春走远,秋天的寒意一次次爬上心头,柿子才在日益严峻的形势下收紧肌肤,专心致志地凝聚大地的恩泽,收集世间很火的颜色,把自己由青变红,由硬变软,修炼成很后季节很后的圣果。

不经霜的柿子不甜。这句民间谚语,沿着长了柿树和不长柿树的山间流传。

喜鹊是一大片山林的精神*,阅尽芳华,也只在盛宴备好之后才大驾光临。

其实柿子本来不是柿子,它的前身只是一种其貌不扬的“软枣”,与圪针酸枣的“三观”有着惊人的相似。它们的出现似乎仅仅是为了繁衍,不大的果实里装满超大的胡,肉薄胡厚,唯恐为它传播种子的鸟雀多沾了它的便宜。那“软枣”仅有麻雀蛋大小,低调地蜷缩在枝条上,成熟后皮肤微皱,颜色发黑,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。农人为了取得硕果,就在软枣树年幼时期剪断它的一条主枝,接上一截从柿树上取下的肢体,再用胶带缠好绑牢,使两者浑然一体。待来年发芽时,嫁接过的软枣树就冒出了柿树又大又肥的叶子。

一棵柿树的长成竟有如此不俗的经历,从被腰斩到重生,完全是一次生命的涅槃,脱胎换骨一般。无论它活到怎样的岁数,人们总能在它壮硕的躯干上抚摸到一道突出的疤痕,透过斑驳的树皮,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柿树深藏于脉络的疼痛。

喜鹊的记忆里少有这些不堪,它吉祥的名字就是它很好的护身符和通行证。在乌鸦、猫头鹰四处逃命的时局中,喜鹊的家族却人丁兴旺,子孙成群。经常可以见到成建制的喜鹊编队驰聘村野,轰炸机似的驱赶着山鸡和斑鸠。那些弱势者只能甘拜下风,向追击者虚晃一枪之后,赶紧顺着田埂和树隙落荒而逃。

此时站在红柿之间的喜鹊,也是一副*姿态。它像一个成功的男人,挑剔的目光在红柿之间跳来跳去,却并不急于下口。它选中的那枚柿子一定是皇后一样富态而美艳,品尝到的果汁美味能够直达心扉,渗透灵魂。

作为熟过了头的柿子们,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,风吹也好,鸟啄也好,总归要告别枝头,堕落凡尘,很终耗尽汁液,剩下种子。与其在寒风里多招摇几日,还不如趁早找个人家。于是柿子们纷纷作出一种娇艳欲滴、摇摇欲坠的样子,吸引喜鹊入侵的冲动。

因为谁都知道,霜是雪的探子,当白霜在山头、林梢、地面试探过几次之后,雪的大军就要到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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