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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是我的大玩具

来源: 南部文学汇 时间:2021-08-13

王红玉  

 

 小妹妹出生后,一天一个样儿,从她会笑的那一天起,我开始喜欢她了,这个小人儿比布娃娃强多了,一逗就笑,因为她会笑,我开始经常光顾她的小摇篮,开始逗弄她,可我妈总是在旁边拦着我,也不知道为什么,让我好烦。好不容易和我妈商量通了,才能被允许轻轻地摸一下,还不能亲她的小脸,说是会淌哈喇子,一点也不过瘾啊,我那时做梦都想有那么一个机会,好好摆弄摆弄这个小东西,可偏偏机会很难得到。

*一次参与哄妹妹,是妹妹刚满月的时候,爸爸妈妈新买了一套房子,忙着搬家。可能是因为太忙碌了吧,他们对我和我哥突然充分信任起来了,竟然敢把一个月大的小娃娃交给不到八岁的哥哥和五岁多一点的我,这下可热闹了,本来我哥负责抱着我妹,可我老是争抢,我哥就紧紧地护着,不一会儿我就把我妹撕扯的哼啊哼啊地哭,说心里话,我本没把这个小不点的妹妹当个人看,确确实实把她当成了玩具。

要说我爸和我妈,特可气,你猜他们告诉我哥什么,他们说:“好好地把孩子看好,别让你小妹祸害她。”我的天啊,他们居然这样看我?我哥倒也真听话,抱着我妹死不放手,防贼一样地防着我。爸爸妈妈边拾掇东西,边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紧张地瞄向我,我甚至连摸妹妹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。太伤我自尊了。

我哥也真是忠于职守,一丝不苟地抱着小妹妹,但毕竟他也是孩子啊,抱着抱着,他就忍不住要去厕所了,他把妹妹放在炕上,临走还不忘嘱咐我一句,让我离孩子远点。恰巧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装好了一车零碎东西去往搬家的路上。防着我的,管着我的,统统不在身边,乐得我啊,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。我先是狠狠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几下,然后就想把她逗乐,或者弄哭。刚满月的小孩儿似乎永远有睡不完的觉,我想看她笑,我想听她哭,可她偏偏不,睡啊睡啊,睡起来没完没了。不弄醒她我玩什么啊?于是我就抱起她使劲地又晃又摇,可是她偏偏不醒,突然听见我哥开门的声音,我赶紧把妹妹往炕上一扔,估计是因为急,扔得太重了,小妹妹哇的一声,终于哭了……这回麻烦了,小妹妹哭起来没完没了,更糟糕的是,我爸和我妈迟迟地不回来,我们小哥俩使尽浑身解数,都不能止住她的哭声,她是越哭越响亮,越哭越有精神。我妹长大后,唱歌唱得特好,估计嗓音就是那一天练就出来的。

过去孩子多的人家,基本上是大的照看小的,一个看一个。我小时候,可能是因为太淘气的缘故,没少祸害我妹妹,我妹没被我折磨出毛病来,那得算她福大命大造化大。从这一点上看,孩子多了,真不是什么好事,计划生育还是有它的道理的。

说到计划生育,我认为我爸我妈该称典范,在六十年代,他们就已经有了控制人口数量的先见之明了。所以,在有了我哥和我之后,他们毅然决然地宣布不再要第三个孩子了。

可是,情况并不像他们预料的那么简单,我妹妹突然不合时宜地要和这个世界见面了。我妈和我爸商量:“咱们把这个孩子做掉吧。”但我爸不同意:“好歹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,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?”就这样,我妹很幸运地获得了生存的机会。

巧的是,我妹刚出生不久,村子里就贴出了“消灭小三”的标语,我妈说:“看,咱们白拣了一个孩子,正愁给她起个什么小名呢,我看就叫小三吧。”于是我妹妹就成了小三。等她稍微懂点事的时候,我和我哥就拿“消灭小三”这话气她,她是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,等到后来再看到“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好”的标语的时候,我妹妹终于找到了出气的机会:“姐,你也是多余的,消灭小二!消灭小二!”她蹦着高地喊。原来只有我哥有正当的生存权利啊。可直到现在,这该被消灭的姐妹俩依然滋润地活着。

家里多个小妹,母亲的家务负担加重了好多,爸爸忙着上班,哥哥忙着上学,家里很好的闲人就是我了,所以,我就经常被强令照看妹妹,可我也忙啊,我正忙着玩耍,有时玩兴正浓,却被妈妈拎回家来看妹妹,别提多扫兴了。尤其是,照看孩子这事,偶尔为之还挺好玩的,如果把它当成差使,那是真麻烦啊。

那个秋天,小妹妹大概有五个月大了,我妈把妹妹捆绑在摇篮里,让我摇晃着摇篮哄她入睡,然后她去忙家务。其实我妹妹小时候也真够可爱的,很少哭闹,而且那么一小点儿,就会哼哼呀呀地唱,自己哄自己玩儿。我摇啊摇啊,她唱啊唱啊,我摇累了,她还没有唱累,这时候,不断有小朋友来找我玩儿,可是小妹妹不睡,我是不能离开岗位的,眼见得小朋友越聚越多,他们就在我家的院子里开始了游戏,而我,却因为哄妹妹的缘故不能参与进去,急得我啊,直想哭,可这个小人精一样的妹妹似乎有意和我作对,无论我怎么摇,她就是唱,就是不睡,而且越来越精神。就这么摇着摇着,摇得我再也没有足够的耐性了,于是猛烈地摇,气急败坏地摇,一使劲,坏了,小摇篮一个跟头翻了过去,活生生把我妹妹扣在了摇篮下,歌声戛然而止,随后变成哭声。我妈在厨房里听着动静不对,跑进来看,却见我正手忙脚乱地翻转摇篮呢。这小妹妹也真是好样的,哭完竟然继续唱,她长大后搞美术而没去当歌星,真是瞎了材料了。

很对不起我妹妹的,是在她一周岁时,我们在姥姥家,我妈头不抬眼不睁地忙着给孩子织毛衣,我带着刚刚会走的小妹妹扒着窗户看风景,我妹妹闹着要上窗台,我就把她抱了上去,谁知,那窗子上的铁栏杆间隙非常大,我妹妹上了窗台,正高兴地回头看着我乐,却突然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,既而窗外是我妹妹哇哇的哭声。我记得我当时想到的一不是抢救妹妹,二不是心疼妹妹,而是赶紧逃窜,怕的是因此挨打。现在一想这事,我就恨我自己,这姐姐让我当的啊!

等我再大一些,大致衡量了一下那窗台离窗外地面的高度,足有一米四、五,而且那地面是水泥板铺就的,真是好生后怕,好在妹妹安然无恙,老天保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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